《火葬奇譚》Chapter.3 熟悉的陌生人

 Chapter.3  熟悉的陌生人

 

 

「……也就是說，現在租屋處那裡已經不能住了啦。」

影慕晨氣鼓鼓地嘟起嘴，將秋楠端上的小餅乾一顆一顆往嘴裡塞。

花半小時聽完影慕晨發自內心的牢騷後，勞碌命的秋楠欲哭無淚，想死的心都有了，頭無力地叩倒在桌上。

話要從稍早前影慕晨再遇余懷海說起。

絕大部分妖怪對捉妖師沒有半點好感，在余懷海開口說要找他們老大後，當機的腦袋終於重新運轉，理解到老大性命亮起紅燈，立刻圍住捉妖師試圖以量取勝。

影慕晨本想回到屋子內掛上門鍊，迴避擔任流血事件的證人。

他甚至來不及把手放到門把上。

余懷海抓住其中一個黑衣妖怪的頭，膝蓋抬起，衝撞對方的臉，下一秒鬆開，左手拳擊後方撲上來妖怪的鼻樑，右手橫劈另一個小弟的胸腔。

「喔幹。」影慕晨矮下身子，恰巧躲過被余懷海拋飛進屋的受害者……應該說受害者就是影慕晨自己，現在連回屋子內避難的選項都沒了。

場面一度混亂，如影慕晨稍早前應門時的擔憂，隔壁鄰居還真的跑出來抗議，把已經攪成一鍋粥的現場變得更加難以收拾……抱著一切都隨他們了的自暴自棄心態，也不想知道那個老大的下場為何，影慕晨循著另一條路悄悄逃離混戰區域。

而余懷海拗斷墨鏡老大的慣用手時，若有似無地朝影慕晨離去的背影投去一眼……

叮鈴。

「歡迎光……墨亦然？」秋楠的歡迎詞喊到一半便硬生生卡住，畢竟是平時不輕易光顧的客人。通常墨亦然主動找上門的情況，多半帶來的都不是好消息，依影慕晨記憶所及，上次的壞消息是第六區的老熟人被捉妖師殺害。

墨亦然手一揮表示無須多禮後落座：「第一區那邊出事了，就在昨晚。」

果然不是好消息。秋楠腹誹道。

「區長被宰了，就在我們開緊急會議的時候。」接著墨亦然比出切脖子的手勢。

相較於安定的第七區，第一區是最危險的區域，是道行未深的妖，乃至捉妖師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凶險之地。那裡的妖因為實力過於強大，基本不受妖異館管控，當然也不依循正統區長的選任，更別說出席妖異館會議。

勝者為王，能在第一區當上頭，究竟擁有幾分能力，每隻妖自有定數。

而就是這麼一個不知吸了多少人或妖髓液的千年大妖，竟悄然無息地被扼住喉嚨，死於戲劇性的謀殺。

「已經查出是誰殺的嗎？」秋楠赤銅色的雙眼陷入憂慮。

墨亦然感嘆造化弄人般地，答道：「……上官詠風。」

聽見墨亦然道出的名字，秋楠倒抽一口氣，顫抖全身，張著口，如鯁在喉，發不出聲。

影慕晨見過秋楠露出這表情。除了工作時間，秋楠只要獨自待在一個空間，就會露出這樣哀傷的神情，他也不是沒問過墨亦然，但被以「你家秋哥思春了」之類的理由搪塞過去……

食指與中指毫無節奏感地輪流敲打桌面，對於知曉兇手的名字，墨亦然顯得異常煩躁：「沈蔚卿撿回來的，這是證據……他故意留下的。」

說罷，一件染血學生襯衫被輕飄飄放上吧檯。

些許曇花的味道彷彿宣戰佈告，刺激眾人鼻腔。

秋楠輕柔地拿起它，仔細端詳，血點未及處繡著藍色的學號及名字，確認是殺害區長兇手之名，心死般地嘆息。

「……至少他還活著，不是嗎？」秋楠呢喃著，目光漸暗，卻是壓細了瞳直勾勾地瞪視墨亦然：「至少他還活著……至少不是被你……」

空氣洋溢著僵硬與尷尬，墨亦然撇過頭去，視線遠離秋楠，像是在逃避可能到來的質問。

此時，影慕晨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打破僵局，但秋楠一記針對墨亦然的眼刀讓前者閉上嘴，打定主意不引火上身了。

叮鈴。

「關於那個姓上官的傢伙，方便多透漏一些給我嗎？」

霎時，窒息的空氣再度流動，影慕晨彷彿聽見惡棍的低語。

然後他滿臉黑線，看向店門口那囂張跋扈的身影，以及多麼熟悉的一張死人臉，發自內心、一生懸命地，吶喊：「你怎麼會出現啦啊啊啊啊啊──」

余懷海整齊的軍服上沾了些黑與紅，方才那戴墨鏡的老大迎接的是什麼樣的結局，已經不言自明。影慕晨還沒來得及想這麼多，只見墨亦然瞇起雙眼，全身進入警戒狀態，周邊泛著絲絲熱氣。

「余家的捉妖師，隻身闖入妖區，有何貴事。」

要是真和余懷海打起來，墨亦然一旦噴火，首要遭殃的絕對是這間酒吧，屆時以店為家的秋楠可就無家可歸了。

不只秋楠，影慕晨吞了吞口水，本想離開已經血流成河的租屋處，暫時住在酒吧樓上秋楠為他準備的房間……只希望墨亦然手下留情，要打去酒吧外面打，或者余懷海識趣些滾開。

但不知是否出於評價甚高的實力，還是年輕氣盛的狂妄，余懷海面對妖異館的總負責墨亦然竟也毫無懼色，其不輸大部分經驗老道捉妖師的氣勢與膽識，讓人難以相信這人年僅二十七歲。

「嗨。」瞧這傢伙還有餘裕對影慕晨打招呼：「沒想到你在這。」

tbc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