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火葬奇譚》Chapter.6 炸裂

 Chapter.6  炸裂

 

 

火光直衝面容，上官詠風漂亮的紫羅蘭色雙眼瞇起──

烈焰砸中青年前，幾道泛著暗芒的黑絲護住身子，一把撲滅襲來的高溫。

一抹餘燼也不留。

見狀，秋楠說不清是愧疚，還是害怕的心情油然而生。

真要拚死一戰的話，無論如何還是墨亦然會取得勝利，屆時被冠以殺害區長之罪的上官詠風，會落得什麼下場，秋楠並不難想像。

即使秋楠念舊情救下上官詠風或替其求情之舉，可能得罪墨亦然；即使上官詠風已非當初跟在秋楠身後，甜甜軟軟喚著後者「秋哥」的乖巧孩子……抱著墨亦然連同秋楠自己一起宰掉的覺悟，他下定決心，至少必須好好保護眼前病弱的青年。

一念至此，秋楠將手放到上官詠風的肩膀，打算將他拉到自己身後。

然而，只見面容姣好的青年冷笑出聲，對那自顧自救命的援手投以輕蔑的視線，毫不猶疑地狠狠撥開。

「給你資格碰我了？」

不是生氣，上官詠風僅僅極盡嘲弄地撥亂秋楠的思緒，在平靜無波的水面激出四溢的漣漪。

上官詠風異於其他魅魔，純血統卻抗拒以性為食的本能。諷刺的是，誘惑眾生墮落的純血魅魔本性無可避免地，愈是將來者拒於門外，他們愈是無法遏止難耐的、想佔有此幻惑人心妖物的渴望。

聞言，秋楠臉色鐵青：「不是……不是的……」

曾經上官詠風只願讓秋楠觸碰自己，如今卻將後者當作以往渴望佔有他身子的不肖人士般對待……秋楠的眼中帶了一絲苦澀。

「明明已經不再眷念我，秋楠先生？」

難以想像離開妖區後，蠶食多少生靈魂魄的純血魅魔嗔道，看不清實際情感波動為何的深紫色，輕輕瞥向影慕晨。

下一秒，自體內迸出的黑絲戲耍般地，衝撞進最年幼妖怪的胸口──

「呃！」影慕晨臉色唰地變得慘白，痛苦地抓著胸口，跪了下來。

「……喂！」余懷海看起來很是困惑，仍反射性地基於人道主義蹲下身，確認影慕晨的狀況：「你怎麼了？」

「沒事……只是剛才稍微……啊……」疼得顧不上問話對象是何方神聖，影慕晨試圖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忽然喘不過氣的現象。然而，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影慕晨發出淒厲的哀號，倒在余懷海身上。

「小晨？」意識到年輕妖怪可能瞬間被捉妖師奪去性命，三隻大妖怪視線紛紛轉向影慕晨，只見本可一手貫穿心臟的余懷海全無攻擊之姿，僅是神色面露些許擔憂地察看前者傷及何處。

實際上，影慕晨外觀看不出有任何受傷的跡象，甚至沒扯破半點衣物，但他的模樣更像被氣勁重擊了內臟。

那是何等荒謬的畫面，情況之危急卻讓他們無暇細思其中的矛盾。

「嗚……啊啊……」

胸腔像被灼燒，影慕晨扭曲著五官，冷汗涔涔，發出細弱的哀鳴。

「不、不、不！詠風，這是我跟你之間的事，是我的錯，你不要傷害小晨！」

見影慕晨神色痛苦，秋楠既心疼又不知所措，該是先懷柔勸阻Raven曾經的住客，還是先查看前者的傷勢，正當他尚在猶豫如何踏出下一步時……

嘩！

被極嗆的酒迎面潑中面孔，秋楠怔著。

轉過身來的上官詠風，手持的酒杯維持傾倒模樣，冷冷注視著秋楠。

「您真是個好人呢，秋楠先生。」上官詠風利刃般口吻說著言不由衷的稱讚，猶如千根玫瑰棘刺扎痛秋楠全身：「可惜了這杯好酒，下次有機會再來喝吧。」

語畢，用力將酒杯砸往秋楠的臉上，上官詠風展開翅翼飛起。

「如果還有下次的話？」那張漂亮的臉蛋說出口的話語全是沒打算隱藏的、赤裸裸的挑釁。

 

※

 

焚灼胸口的痛楚只出現一剎那，在上官詠風離去後便不復存在。

「秋哥……秋哥……秋哥！」

姑且康復了，影慕晨將手放在秋楠眼前揮了幾下，喊道。

「小晨……沒事吧？還有哪裡痛嗎？」然而，秋楠不知是因為親眼見到上官詠風與多年前相比，大相逕庭的模樣，還是被對方無故潑了一臉烈酒，顯得有些心神不寧：「這次真的是秋哥對不起你，讓你無端捲入這些，早點休息，快去睡吧……」

交代完事後，秋楠拍了拍影慕晨的肩膀，便往自己的臥室走去，他認為目前極需要一個能讓自己清醒的澡。

只見臥室辦公用桌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未開封、沒有屬名的包裹。

秋楠心想也許是妖異館緊急來函，或某個對他傾心的小姑娘送了禮物之類的，其實早已見怪不怪，便順手拆開了它……

一切都在轉瞬之間發生。

砰！

樓下坐在店內吧檯椅上的影慕晨，在巨響後原地震起，反射性抬頭往秋楠臥室所在處看去……

「啊啊啊啊啊──」緊接著是由上而下的滾滾熱流，影慕晨來不及反應，便毫不留情地被沖出酒吧，飛進道路對面的住家內。

巨大的聲響驚動了屋內的住戶，年約四百的女性貓又探出頭來。看見天外飛來、摔躺在花圃中的影慕晨，她先是一愣，神色寫滿了擔憂，忽地被對面飄來的濃煙燻了眼，嗆得咳嗽不止。

「我的天……」緩了些呼吸看清對面的光景，她不禁驚呼。

一陣煙霧瀰漫，曾經是酒吧Raven的地方只剩殘垣斷瓦。

收回視線，首先關心起摔個四腳朝天的混血魅魔，貓又扶起影慕晨，拍拍黏在後者背部的斷枝殘葉：「沒事吧？這爆炸把你震飛來了，有沒有受傷？」

「謝、謝謝您……」尚在天旋地轉，眼冒金星的影慕晨順著貓又的支撐執起身子：「爆炸？您說爆炸？秋哥……秋哥怎麼樣了！」

遠道而來的打火兄弟開始灌水柱了。

電光石火間，秋楠張開翅膀擋下大部分的碎片與熱流，但還是不太夠，位於爆炸中心處的他還是被衝個正著。大片翅翼嚴重受損，秋楠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息，幸好是沒鑲嵌符咒的炸彈，否則他的傷勢絕不止如此。

「……我要怎麼跟墨亦然解釋把自己家炸了的事呢？」

直接躺在滿是塵土與瓦礫的地面裝死，感受消防車的水柱若有似無掠過燒殘破衣物的沁涼，秋楠將手中捏著的物體舉起，放到自己的視野範圍內，瞇起暗紅色的雙目吃力地閱讀。

那是一張紙條，爆炸前一秒秋楠順手撕下來的。

裡面僅僅手寫了一句。

──喜歡這份禮物嗎？秋楠先生。

雖然上面並沒有署名，但顯而易見，這時候只有那名青年會送這份大禮了。

「啊啊……詠風，你究竟……都經歷了些什麼……」

秋楠把紙條收進胸前的口袋，閉上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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